冰影

【白黑】Knight's Gambit 骑士为王（54）

Critical position

一直到现在这些人还没有发现铁门上的锁对黑羽来说已经形同虚设——不知道是太疏忽，还是太自大，总之这群人把所有杜绝他们逃跑的可能性都押在了 Spider 设置的幻境结界上，黑羽再一次开了锁，一边暗自嘀咕一边通过门缝往外张望了一下。

白天的度假屋看上去就只是破旧，没有夜晚的阴森感，厨房里放着两个煤气罐，其中一个滚在地上，显然已经被用空了，橱柜上的矿泉水也被喝了一大半，正放在餐桌上。

白马拉住了他的袖子，示意他看那空瓶：“边上放着布。那可能是……”

光头男蹲在客厅里，不知在鼓捣着什么，旁边有个人靠着墙，正在无聊地卷着一支烟，从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两条腿，黑羽探出脑袋，小心地闻了闻，果然辨别出刺激性的味道：“乙醚。”

幸好那天没有偷这桶矿泉水……黑羽偷偷环顾四周，看见厨房的后窗里伸进了一根电线，一头是接线板，上面插着的插头是为了桌上的烤面包机，于是眼睛一转，来了主意，悄悄地溜出去，伸手去够桌上的水壶。

户外发电机受不了水壶和面包机同时运作的功率，啪地跳停了，光头男抬起头，探身过来瞄了一眼，骂骂咧咧地呸了一声：“谁又忘了把水壶给关了？”

卷烟男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，被同伙踢了一脚：“你去。”

“凭什么我去？” 卷烟男很不高兴，“我都守了一夜了，累死，倒是你搞快点……”

“蠢货，难道你想在里面抽这个吗？” 光头男一把将他的烟头给夺了下来，“去去去，少给我废话。”

两人你来我往，吵了一会儿，最终还是卷烟男不情不愿地起了身，“烦死了。”

上了当的男子叼着烟，从正门出去了，刷拉刷拉拨开草叶，沿着屋子转了一圈，来到厨房后窗边，嘿哟一声跪在发电机前。太阳能户外发电机不太好使，还是得靠汽油，电板如果沾了灰，性能就会大幅下降，这里么又太乱，卷烟男抖下袖子，草草把太阳能电板擦了两下，咕哝着：“真是娇气的东西……”

被抹干净的电板一角里一闪而过什么奇怪的东西，卷烟男：“？”

电板在清晨才刚清晰起来的朝阳下微弱反光，映出不太一样的场景，卷烟男下意识地抬起头，看到的最后一幕是露出的牙齿，和猛地朝他按下来的白布：“！！！”

乙醚起效了，卷烟男昏倒在一旁，没来得及点燃的烟头掉了下来，被黑羽随脚给碾了。黑羽朝着身后人打了个跟上的手势——没曾想白马又在回头看客厅，似乎还在犹豫，黑羽直起身，威胁地眯起眼睛：「不要再拖沓了！」

白马朝他伸手，示意他把白布递过去。黑羽一脸莫名其妙，然而还是照办了，只见白马唇角下抿，脸上带着他从未见过的冷硬神情，深呼吸，简洁地往白布里再倒了一点乙醚，蹲下身，快速潜往客厅。

黑羽：“……”

光头男虎背熊腰，但还是没能比过这家伙的老外体型优势，白马一手捂着他的口鼻，另一手用手臂紧紧地卡着对方脖颈，上半身加力，居然还把光头男拖出了一寸，让对方没能踢到墙壁而发出声音，光头男唔唔两声，奋力挣扎，最终还是软了下去，歪倒在床垫上。

白马背对着他，肩膀起伏，停了半秒，半蹲下身，把毛毯替这人拉上了，做出对方还在沉睡的假象。

做完这一切，白马重又回到厨房后窗，略带笨拙地爬了出来，朝他说：“I’ve bought us some time.”

黑羽敏锐地察觉到白马的手都在抖，显然对这种事很不熟练，当下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，沉默了片刻，没有就小少爷被刺激得只会讲英文了这件事而嘲讽对方，只是点了点头。

负责巡逻看守石窗的人背对着石窖，也在抽烟，一边翻动着一本破烂的杂志，看上去非常无聊，再远一点，有好几个人影在野草丛里悉悉索索地分头前进，不知道干什么，周围的杂草经过这几天众人的活动，已经被压乱了许多，黑羽眯着眼睛，打量了一下他们从这里到树林的距离，又看了一下房屋周围被这些绑匪丢弃的垃圾，计上心来。

看守石窖的抽烟男正无聊地翻着自己唯一带来的娱乐杂志，心想失策了，谁知道会在这鬼地方呆这么久，一边用余光懒洋洋地瞟着前面去草丛里撒尿的同伙：“好慢，好了没啊？”

“老子找不到合适的地方！”同伴的声音远远地传来，“草那么高，要是窜出点啥，咬都咬掉了……”

看守石窖的人哈哈地笑了起来，两边往不同方向去的人也一起哄笑，“小心点哦中野桑，树林里搞不好有狐狸……”

小喽啰们隐隐约约笑着对骂，分别找合适的解手地方，冷不丁其中一个抬起头：“诶，真的有什么跑过去了。”

“兔子？”另一个扬声说，“抓一只来烤了吃。”

“好像是……”小喽啰解手到一半，似乎有什么从他脚背上滑过去了，吓得大叫，“蛇，是蛇啊！”

众人慌乱一阵，纷纷踩落自己所在的草丛，试图查看有没有蛇，并无所得，倒是引起一群小鸟扑拉乱飞，在房屋外看守石窖的人又无聊地抬起头来，拉着长音，“我说你们这群家伙——”

半空中有什么东西反光一闪，令得看守男浑身一凛：“趴下！”

前面有两个小喽啰二话不说扑倒在地，叫中野的那个人却纹丝不动，狐疑地望向树林的方向：“趴下干嘛？”

“反光！”看守男大声道，“狙击镜……”

名为中野的喽啰大笑起来，“这里哪里有给你狙击的地方啊，白痴！不信我去看看……”说着拨开草丛，大步往前，在地上左右搜寻一番，从草叶里拾起一个易拉罐拉环：“瞅瞅！就是小鸟扔下来的小玩意儿而已，看把你吓的。”

一群喽啰互相嘲笑着办完了事，结伴往回走，草丛被压得东倒西歪，看守男哼了一声，“这么不小心，等 Spider 大人问起来……”

“拉倒了，老大才不会管这些，”中野大大咧咧地说，“他那本事，需要我们都是多余的……”

“你是蠢吗？”看守男不愉地道，“这话说出去，到时候真的把你踢了怎么办？笨死了，有钱拿就闭嘴……”

话虽这么说，这让他想起了自己的职责，看守男下意识地回头瞥了一眼。石窗依旧被草叶盖着，下面却没有隐约说话的声音了，俩小鬼估计是睡着——

“……”

看守男趴在石窗前，往里张望，浑身像是被冷水浇下：“他们人呢！？”

与此同时：

黑羽弓着腰，沿着方才几个喽啰在草丛里开出的道，已经跑出了很远，一直到了树林边缘才回头望，在抬手擦汗的时候露出了自负的笑容：“果然上当了。”

白马跟在他的身后，等转到一棵大树后才松了一口气：“很厉害，我算是见识到了……什么叫就地取材。”

黑羽手里拿着个用木棍（捡的）和皮筋（自带的）做出来的简易弹弓，一脸得意：“谢谢，谢谢，你还差得远呢。”

声东击西，混淆视线是他最擅长的事情了，而掩饰逃跑路线最好的方式就是让追捕他们的人自己先把草丛踩乱，一旦进到树林里，浓密的树荫、脚下的泥泞都会让追捕的难度加大好几倍，黑羽稍微放松了一点，也转到树木后，掏出备用手机。

还是没有信号，GPS 一直闪动的范围也很大，不足以告诉他们具体在哪里，这里的森林没有规划好的徒步道，虽说树木和树木之间距离并不紧密，但依旧看不到天际线，放眼望去几乎难以辨别方向，黑羽看着手机上还停留在他们离开东京最后一次接到信号的地方，啧了一声。

“没关系，”白马越过他的肩膀，指向手机屏幕上北的方向，“我们先离开这里，尽量去找有信号的地方。”

黑羽从小在城市里长大，只有在空中辨别方向的技能，少了东京天际线标识物的帮助，就吃不太准了，他的备用手机也不是什么高级智能机，没有精准陀螺仪，只能勉强给他指出东南西北方向，当下有些为难，“嗯……”

白马却拉了拉他的袖子，瞥了一眼他们身后正逐渐嘈杂起来的木屋，朝他做了个手势：“跟我来。”

白马带着他往里走了一会儿，直到身后听不到人声，也只能隐隐看到方才他们进来的树林边界了才停了下来，重新滑开他的手机屏幕，指尖划过指南针，点往左下方，又推着他让他转身，面朝东南方向。

“看着我，”白马轻声说，“我会往这个方向走，直到你的视线范围边缘。”

黑羽马上反应了过来，“然后我根据指南针更改你的方向，明白。”

白马朝他点了点头，又握了握他的肩膀，转身往森林深处走去。

在四周没有参照物的情况下，人的方向感是会产生误差的，黑羽看得出白马已经在尽量跟着指南针方向在走直线，但在不得不绕过树木和障碍物的情况下还是产生了偏差，不由得有些紧张，直到白马遥遥停了下来，回过头。

黑羽抬手，朝着正确的方向示意，白马看见了，跟着他的手势移动，直到白马重新回到黑羽屏幕上显示的正东南方向，黑羽才做了个OK的手势，朝着白马的方向走去。

白马站在原地等他，身形在树叶透下的光影里站得笔直，像个没有意识到自己当下处境的笨蛋骑士，黑羽在浓密的植被里一脚深一脚浅里往前踩，心中不知为何放松了很多，甚至还有些滑稽感：这算什么？

笨蛋骑士走近了看就更笨蛋了，白马的头发有些乱了，袖子卷到手肘，额头也沁出了汗，分明也有些狼狈，但神情却不知为何有些高兴，仿佛他们只是来这里度假，居然还朝他露出一个微笑：“合作愉快，黑羽同学。”

黑羽望着无边无际的树林，叹了口气，把手机默默交出去，自告奋勇地做起下一棒：“我这都是被逼的。”

两人你前我后、互相注视，交替而缓慢在森林里朝着正东南方向跋涉了很久，黑羽的手机终于有了点反应，GPS范围换到了国家公园的另一头，地图方块闪了闪，出现模糊的绿色。

“有了，”黑羽放大地图滑动了片刻，指着深绿色的一片：“这应该就是我们所在的森林。”

白马凑着脑袋也看向他的屏幕：“你下载了全日本的离线地图？”

“嘛……”这种事情是有备无患，毕竟滑翔在半空信号不好，谁知道晚风会把他吹往哪个方向，黑羽没有回答，眼睛从左转到右。

白马却不是在故意指认他，只是把地图 APP 上的显示方式换成了卫星地图模式。虽说是下载了离线包的地图，但卫星图片是很模糊的，只能大致看到形状，GPS 显示的大范围就是一片浓密的森林，白马滑动了两下，指向上方：“这里。”

在树荫中间露出的一片空地，果然是个湖。

这片天然湖拢在森林里，看上去并没有人烟，但在上方不远处的森林树冠却是分开的，看上去像是条徒步道，黑羽预估了一下距离：“大概两公里。”

“尽量往那个方向。”白马抬起头，朝着树叶里透落的阳光眯起眼睛，“如果我们可以在天黑之前到达有人的地方……”

黑羽收起手机，点了点头。“加油吧白马侦探，”黑羽看向一望无际的树林，语气是少有的轻松，“胜利在望了。”